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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迦牟尼佛出家

出家(1-8)
太子立志去出家(1-1):

從此,凈飯大王又在太子的宮中,增添更多的財寶、美女,他想用這些來不分晝夜的娛樂太子的心,但是,太子對這些一點留戀的心情都沒有,每天他都為老病死而憂患而煩惱!他好像是銳箭射中的獅子,在高山茂密的林中著急。
  凈飯大王除此以外,又選擇很多年齡很輕,容貌端正,聰明伶俐的貴族少年,日夜的侍候在太子之側,進退都有一定的禮儀。凈飯大王真是費盡苦心,他想以這樣來使太子感到王者的權威?墒,在太子的心中,對這一切人為的排場,一點榮耀驕傲的念頭都沒有。
  有一次,太子又啟稟父王,他要和貴族子弟們到城外的園林中去玩,父王只要他高興去玩的,從來沒有不準許。當太子在園林中玩的時候,他總歡喜一個人獨坐在樹下思索冥想,他叫那些貴族的青年,各人自由的去游樂,只要不驚擾到他。
  他靜靜的端坐的閰浮樹下,生死、起滅、無常轉變的道理,像海潮一樣的在太子的心中起伏,他想:‘世間實在是一個苦的地方,人之一生是有限的時間,可是一般人都不明白這無常轉變的道理,終日拼著命來營求生活,這真是最大的悲哀!見到別人的老病死也知道可怖,但不了知自己生命的短暫而驚懼。呵!這就是人生的大患!我不能像世間的常人一樣,我要戰勝這騙人的青春健壯,我要征服恐怖的老病死,我更不讓世間上的人,永遠這樣受苦,現在我急需要的是求得解脫這些的道理!
  太子正在思惟的時候,忽見前面有一個沙門向他走來,太子趕快的站起來迎接,并很恭敬的問道:
  “請問你,你是甚么人?你為甚么要穿與眾不同的服裝呢?”
  “呵!你要問我這個嗎?我告訴你,我是離開家庭束縛的沙門。我厭離老病死的苦惱,我為了要求得自由解脫的大道。眾生,沒有人能免除老病死,沒有人能逃脫瞬息萬變的無常,因此,我才出家來做沙門。我沒有甚么可以憂愁,也沒有甚么可以歡喜。我的希望只是能夠獲得不生也不滅,達到冤親平等的境地!
  “我,沒有財欲也沒有色欲,終日隱居在山林寂靜的地方,斷絕世間名利的關系,沒有‘我’的觀念,也沒有‘我所有’的東西,沒有凈穢的選擇,也沒有好丑的分別,在市鎮或村莊上乞食,滋養這假合的色身。
  “遇到別人有苦難的時候,我就設法為他解救,我沒有希望別人報酬的心理,更沒有求功德的念頭。我只覺得眾生的苦惱都應該讓我一個人承受,我不努力去解救生死大海中的眾生還有誰呢?”
  太子聽沙門的話后,滿心歡喜的說道:
  “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思想,遠離一切欲念,尋求解脫的境界。同時,我也有救度眾生的愿力,只是我還沒有懂得怎樣去作,今天幸而遇到你,我仿佛見到黑暗的世間上一盞明亮的燈光!”
  太子說罷,再看沙門,沙門忽然不知跑到那兒去了!
  太子以為這是過去諸佛來點化他的,他即刻立定堅決的志愿,非要去出家不可!他收斂起一切恩愛之情,和那些貴族子弟,默默的回城。
  太子入城進得宮來,先向父王問安,然后說明生死的可畏,懇求父王允許他出家。太子鼓著勇氣說道:
  “父王!在這個世間上,不論男女,不分貴賤,有會合的歡喜就有別離的悲哀!所以,我現在就要去出家,求得真正的解脫之道,希望慈愛的父王允許我的祈求!”
  凈飯大王一向所憂慮的問題終于聽進他的耳朵,像霹靂一聲,驚得凈飯大王戰栗顫抖起來,他向前一步,撫摸著太子的手,流淚滿面的說道:
  “悉達多!請你中止你的這種思想,你是無論如何不能這樣想的,你的年紀很輕,青年人的思想是會變動的,也是最容易招致錯誤的!世間不是如你想得那樣可怕,人生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樣可厭,你要出家修行,一定不會達到究竟的境界。
  “學道的人,都歡喜到寂靜曠野的森林里去居住,但他們的心,并不能完全寂滅。悉達多!你要去出家學道,至少你到我這樣的年齡才可以,不然,你是絕難如愿,甚至會懊悔。
  “你,現在將要統領這個國家,繼我來管理國家的政務,讓我先去出家,你是絕對不能的。你舍了父親,忘記了嗣國的重任,這是很不合理的。你趕快打消這個念頭,順從世間之法,繼承王位,等到你治理國家數十年后,你對國家盡過義務,那時候你才可以去出家!
  太子聽了父王的話后,很恭敬的向父王稟白道:
  “父王!你說的這些話,早就在我的心中想過,如果現在父王能保證滿足我的四個愿望,我也可以考慮不去出家。這四個愿望就是:第一、沒有衰老的現象,第二、沒有疾病的痛苦,第三、沒有死亡的恐怖,第四、所有的東西不損不滅!”
  凈飯大王連連的搖頭道:
  “悉達多!你絕不可以說這樣的話,這四個愿望,誰也不能保證的。悉達多!如果你要求別人保證你這四點愿望,給人知道了,一定要嘲笑你這無智的要求。你現在立刻停止要求出家的心,我在最近就要你繼承我的王位!”
  太子很有禮貌而又沉重的說道:
  “這四點愿望如果沒有人保證,請父王還是聽許我的出家吧!讓我自己去成就這四點愿望。
  “我此刻,好像住在一個被火燒起來的房子里,我必須要走出這個房子,尋求一個安穩的地方。聚必有散,會必有離,這是最普通的道理。世界上無論什么人,用合理的方法生活也得要死,用不合理的方法生活也是要死。死,人生畢竟是不能免的。那又為甚么不在合理的生活中去尋求解脫呢?”
  凈飯大王已經知道太子的心是不可回轉,他只有盡力的想出種種的方法來留他。他想,這個時候跟他講話是無益的,只有再增加更多嬌美的宮女,添置更多悅耳的樂器,引誘太子情欲的心。除此,他又令人日夜防衛,阻止太子的出家;國中諸大臣,也常到太子的宮中,勸他接受父王之命,預備嗣位的大典。
  太子在宮中辟了一間靜室,很少去看望耶輸陀羅和羅侯羅,而耶輸陀羅也因為初生愛子,所以她的時間和樂趣,大都集中在羅侯羅的身上,總以為夫君忙著國事,無暇進入她的宮門。
  太子每次見到父王的時候,都看到他在愁眉苦臉,太子心中更覺得王宮像鳥籠一樣的關閉著他,使他苦惱!
  宮中的宮女,奉國王的命令,一時一刻都不肯離開太子的周圍,一顰一笑,都竭盡媚力要去拉轉太子的心,像深秋森林里的鹿,獵夫的一舉手一投足,它們都絲毫不敢懈怠的在細心注意。
  然而,太子并不要獵取這些自作多情的鹿,他并未把她們看在眼中。她們穿著盛裝,鼓著精神,在深夜里,還奏著美妙的音樂。音樂是令人陶醉的,但太子的心,卻是遠遠的,遠遠的,空無一物。
  宮女們長時間的演奏,終于是疲倦了。有一天夜中,她們因為整日辛勞,不覺都昏迷的睡去,容顏上的脂粉涂得已不均勻,身體上呈現出種種的丑態,有的是仰天而臥,有的是卷曲睡眠,樂器散亂在她們的身旁,瓔珞像鎖煉似的掉了下來,和著裝飾的衣裳而眠的像捆縛在她們身體上的繩索,抱著琴瑟而臥的像剛被處決的囚犯,有的依著墻睡去的像殺人的弓箭掛在墻上,有的伏在桌上而眠的像是上了絞刑,有的流著涕涎,有的發出鼾鼻,有的合眼開口,有的磨著牙齒,千姿萬態,實在是極盡了丑陋!
  太子本來是睡在床上,聽到煩擾的音樂和歌聲停止下來,窗外照進銀輝似的明月,太子此刻再也不能入眠,他即披衣而起,看看睡在床上披頭散發的耶輸陀羅,懷中抱著羅侯羅,他沒有驚動她們就走出來,當他經過宮女們歌舞的地方,太子舉目一看,不禁驚訝萬分!這些宮女起初都是很妖艷的姿容,而此刻都變成如此的丑態,太子沉默的看了一會,只是感嘆不置!他的心中不覺油然的生起一個念頭:
  ‘這一切世事是這樣的虛假,我不能再有一刻的躊躇,我要趕快離開這里去尋求解脫的地方!’
  太子即時下了堅定的決心,他望了睡著的耶輸陀羅及羅侯羅最后的一眼,就經過沉睡著的宮女身旁,輕輕的走向車匿住的地方。
  “車匿!把白馬犍陟帶來!”
  “這樣的深夜,你要到甚么地方去呢?”車匿低聲的問。
  “我要出城飲甘露的泉水,你快點把馬牽來,那個泉水的地方有不死之鄉!”
  車匿已經知道太子的本意,囁嚅著說:
  “太子!夜深了,這時候出城,對于貴體的有妨礙的,還是懇求你明天的早晨再去吧!”
  “車匿!你沒有聽到我叫你把犍陟帶來!”
  這樣低低而又有權威的聲音,使車匿感到非常的畏縮而驚怖,車匿以為太子深夜出城,應該要稟告大王,得到大王的旨意才行。然而威嚴的太子看著他,使他不得不把太子愛用的白凈的駿馬犍陟牽出,太子摸撫著馬的頭,好像對人講話似的對犍陟說道:
  “犍陟!父王當初騎了你,往來在千軍萬馬之中,終能獲得勝利。我現在也要仗你往昔的英勇,帶我到有甘露的不死之鄉!戰斗的時候,有眾多的軍旅;游樂的時候,有很多的人陪伴;商人去求寶,樂從的人也很多;但是,苦樂相共的難友,真實為道的良朋,那就很稀少了!這二者如果都能獲得,實是人生極大的幸運。犍陟!我現在出城,為了解脫生死的大事,為了傳播救世的圣音,為了救拔苦海中的眾生,你!犍陟!假若你要救濟你自己的將來,那你就要應該先分一點幸福給其他的眾生,竭盡你的力量,走在漫長的旅途之中,萬萬不可疲倦!”
  太子說罷,跨上了馬,馬鞭一揚,命令車匿一同出城了。
  人,像天上靜靜滿輪的明月;馬,像上空迅速飄浮的白云;沒有喘息,沒有嘶聲,城內的萬象都寂寂的在睡眠,唯有太子和馬的心很銳,奔馳如流星一般,東方還未白,已經行程數十里了。

車匿和犍陟(1-2):
黑黝黝的夜,終于過去了,光明的世界,又出現在眼前。
  太子走到一座大山之下,他打聽山麓森林之中,有一個跋伽仙人在修苦行。
  這一座高大的山上,樹林間有很多鳴禽在咻咻的歌唱;山澗的溪水,在潺潺的流動;使人一進此山,嗔恚的心就會平和,疲勞的身體就會恢復輕松。太子一見,心中大悅,他想:‘這是很吉利的瑞相,這里可能讓我獲得未曾有的東西!
  太子深深被這仙境似的高山叢木感動,他舉目向山林深處看去,見到那邊有一個相好殊勝的仙人:‘這是一個修行的人,我應該對他要表示恭敬!
  太子這樣想著,即刻從馬上跳了下來:
  “犍陟!你已經載我到了我所要到的地方!
  太子對著所乘的白馬說后,又再掉轉頭來很慈悲和靄的向車匿說道:
  “車匿!你對我已經盡了忠勤,我無論怎樣也不會忘記你。我到那里,你都跟隨著我,沒有表示一點怠惰或疲倦,這都是你一片真誠之心的發動。
  “車匿!心中誠實與恭敬,身體上又是很勤勞,這二者我在你身上都看得出來。人間有些人心里誠實而身體上絲毫不能表現出來,而有的人是身體勤勞的做著,但心里并沒有至誠高興。車匿!我看你已具備了恭敬與勤勞,你舍棄一切榮利,跟隨著我,我真感激你。車匿!世間上那一個不向有利益的方向去走?沒有利益,親戚朋友都要離開。你現在毫無所求的跟我來,不求現實的快樂,不為眼前的利益所迷,你真是一位難得的好人。
  “父母生育孩子,是為了要繼承他們的家的宗嗣;臣民對國王的恭敬,是為了要邀得國王的恩寵;世間上的一切,無一不是以利益為前提。你現在能忘記這些,從真實心中流露出忠勤,真使我非常感動。
  “這些話說得多并沒有用,現在我只簡單的告訴你:車匿!這是你最后一次為我辛苦,請你此刻就乘這匹馬回城去吧!我現在要從長夜漫漫的睡夢之中,獨自向真實光明的大道邁進!”
  太子說到這里,車匿已漸漸的泣不成聲。太子看了看,隨即把穿在身上的瓔珞寶裳脫下來交給車匿道:
  “這是我常常纏在身上的,現在送給你做紀念,以它來安慰你對我的懷念!”
  太子又再從頭上把寶冠與寶珠拿下來:
  “這個請你呈奉給我的父王,并且請你代我向我的父王講:
  ‘我為了解脫世間上苦的根本──生老病苦,我為了要救拔一切苦惱的眾生,所以,才要舍棄個己的恩愛之情,來到這苦行林。我不是為求生天的快樂,我也不是不懷念父王的大恩,我更不是為懷恨什么而出城,我只是為了要斷除人世之中憂與悲的根本!
  ‘例如,睡在長夜恩愛的床上,終是免不了別離的寂寞,因為人生都要別離,所以才要求解脫,如果得到解脫,才能永久的沒有別離。我是為了斷除憂悲苦惱而才來出家,希望父王千萬不要為我出家的別離而悲傷!
  ‘父王若說我不懂得享受人間五欲的快樂,其實,五欲實在沒有什么值得貪戀,因為一切苦都淵源于這五欲之中。我們的祖先,用盡苦心,就是為要求享受這五欲,然而,他們所獲得的是什么呢?我現在即使接受父王的嗣位,享受這五欲的快樂,但是,將來這些還是要離開我的。這五欲不能永久的跟隨我們,所以,五欲的本身仍然是沒有快樂而言。世間是一個循環的矛盾,當一些作父母的人們,在世的時候,努力爭取財產,一旦撒手辭世,自己又不能帶走,把財產留下給兒女,兒女為貪愛這些財產終于又陷進墮落的深淵。
  ‘我要決定離開這可厭的世俗之欲,我要求的是千劫萬劫用之不竭取之不盡的真理法財!
  ‘假若說少壯的時候不應該出家,可是,追求真理正法,是沒有甚么是時候,甚么不是時候的分別,無常是沒有時候沒有定期的。死的可怕,在我們生的一剎那,就已經跟隨而來。所以趁這短暫的強壯的時候,我決定來探求真理,這就是我出家的原因和出家的時候!
  太子命令車匿代向父王稟白的話說完后,他又望望車匿,加重口氣說道:
  “車匿!請你不要忘記我對父王所講的話呀!你替我說,我現在已沒有一點恩愛之情,我已經忘記父王的一切事情,請他也忘記我吧!”
  太子的這些話,聽得車匿胸塞眼昏,合掌作揖,哭泣長跪在太子的面前說道:
  “太子!請你不要這樣說好吧?你應該知道,這將更增加大王的悲哀,好比,你說你決定斷離恩愛之情,這話給大王聽到,心中怎不悲傷呢?金石尚且容易摧碎,你的心,怎么就這樣硬呢?而且,你過去是生長在王宮之中,像金枝玉葉一樣貴重的身體,現在要在這荊棘叢林中起臥,這樣的苦,你想,怎么能忍耐呢?
  “起初,你令我牽出馬來的時候,我心中就感到非常的不安,但不知怎么的,好像另外有一種什么力量,使我感到你的威嚴,我不敢違逆你迦毗羅衛國太子的命令。然而現在你要出家了,你應該想想迦毗羅衛國人民的悲哀,以及大王到了垂老的年齡,他掛念愛子的深情,我心中實在已經不忍再想。你現在是絕對不可以出家,忘卻父母的大恩,所作的一切,這絕不是道理,而是邪見!
  “摩訶波阇波提夫人,她代王后撫育你,她為你,煩得身形枯干,你怎么能舍棄這樣的大恩于不顧呢?不想到養育的恩德,不省察國民仰望的殷情,一旦長大起來,把所有的一切都要舍棄,這絕不是圣人所行的大法!而且,你有年輕的妃子,你有年幼的羅侯羅,你怎么能完全舍棄而不問呢?唉!太子!你既舍棄父王,又舍棄了全家全族,你現在更要舍棄我!太子!我無論如何是不愿離開你,我為你,無論什么赴湯蹈火,都不會推辭!
  “現在你要留在這里,叫我單獨的回城,我有什么顏面向大王講你說的那些話呢?摩訶波阇波提夫人,耶輸陀羅公主,她們責問起我來,我將如何回答呢?我深深的感到慚愧,我回城也講不出話來,就算是講得出,天下還有誰相信我的話呢?設若有人說:太陽是冷的,月光是熱的,世間上可能還有人相信,我若是說你賢明的太子而行如此非法的事,這是絕對沒有人相信!
  “太子!你過去的心地,是非常慈悲、柔軟,你見了一個老者,曾深深的嘆息;看到一個病人,曾引起你無限的悲哀;他們對你都沒有關系,你尚且這樣同情憐愍,現在你把深深愛你的一切人,都毫不留戀的拋棄,這是難以叫人置信的矛盾!無論怎么樣,請你要和我一同回城!”
  車匿雖然是一個御者,可是他很善于言詞,太子聽他揮著眼淚沉痛的苦諫以后,志愿更加堅固,就再告訴車匿道:
  “車匿!你現在為我,感到這么深切的痛苦,然而,這個痛苦,正是我今日所要舍離的。一切眾生,雖然各有各的環境,但合必有離,這是最平常而又最真實的道理。例如,我們現在只曉得和很多親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當死亡到來的時候,那一個人能跟著同去呢?我的慈母懷妊我的時候,忍受種種痛苦,把我生下來以后,她就去世,她那里會想到竟然得不到她愛子的孝養呢?
  你看,那樹林中有一群飛鳴著的禽鳥,每當到了黃昏夕陽西下的時候,它們聚集在林間;一到晨光升起,它們又各自飛散;暮集晨散,人生的別離,那里又不是這樣呢?你再看,那邊遠遠的高山飄浮著白云,看去好像是白云與高山是不能別離,但是白云終是要飄離高山。會而又離,人生的聚散,那里又不是這樣呢?世間是暫時聚合的假相,所以,聚合就是人生悲哀之本,眾苦之源。暫時會合的恩愛之情,雖然也纏綿得叫人難以分舍,但是,如一場大夢,不久終要醒來,這不一定只是我和我的親人!好比說,暖氣洋洋的春天,那樹木的幼苗,漸次的經過夏天而生長得枝盛葉茂,但一遇到秋霜的侵襲,繁茂的枝葉就會冷落,嚴寒的到來,它又會變為枯木,一棵樹上的枝與葉本來是同體的,尚且不免聚散離合,何況親族都是暫時的會合呢?唉!人生實在靠不住的!實在是沒有依賴的!
  “車匿!你再不要悲哀,你可以把心靜下來,恢復到人生的本源,聽順我的話趕快回城去罷!
  “假若,迦毗羅衛國有關懷我的人民,那就請你對他們說:
  ‘我為了超越度脫生死的大海,為了解救眾生的煩惱痛苦,所以到這里來出家學道,等我將來達到目的的時候,我必當回城。假若不能成就這個愿望的話,我的身體,就終老在山林之間!
  太子發出如此金剛似的決心和宏愿,白馬犍陟忽然一聲高嘶,隨又屈膝舐足,俯首吐息,兩眼淚水,不住的涔涔而下。
  太子看見白馬如此的悲痛,不覺也落下幾滴眼淚,他即刻用柔軟的手撫摸著白馬說道:
  “犍陟!請你不要悲傷,我非常感謝你,到現在,你已為我竭盡良馬的勞苦,已為我服務終了。犍陟!你從此將會免除惡道輪回,將來你必定有好的果報!
  太子說后,隨即拔出配在車匿身上的寶劍,把自己頭上的頭發切斷下來,穿上用華麗的王服在途中換來的袈裟,安慰悲痛著的車匿,勸他即刻回去,他就隨后掉頭轉身,安詳徐步的向苦行林跋伽仙人的山窟中走去。
  車匿望著太子的背影,知道已經是沒有辦法,他仰首恨天,隨又悶絕倒地,等他清醒的時候,起身抱著白馬的頸項,絕望的嘆息道:
  “唉!太子!你舍棄大王和一切眷屬,現在你又舍棄了我!”
  車匿拖著兩條沉重的腿,只得悲悲切切的嘆息流淚著回城,走在途中,他老是回身反顧著枝葉婆娑的苦行林。

苦行林中勸諫仙人(1-3):
太子走到遠遠的地方,迅速的回過頭來一看,見到悲啼著的車匿牽著白馬向王城的路上走去,他這才毫無掛礙的進入跋伽仙人的苦行林。
  原來這苦行林中有很多的苦行仙人,他們見到太子一表超群的相貌,知道這定是不平凡的人物光臨,他們都爭相前來作禮,太子也恭敬誠懇的答謝,然后,太子就問其中的一位長老道:
  “我是為求真實的覺道而來到這里,我什么都不懂,請你們告訴我,如何才能求得真實的覺悟和解脫?”
  其中有一位苦行長老,聽到太子的問話,他就詳細的回答道:
  “你說要來求什么真實的覺悟,我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因我們所希望的只是能得生天界。要想進入天界,這一定要積聚人間難以想像的苦行,現在,我和你講一點這苦行的種類:
  “修習苦行的人,絕不住在有人煙聚落的地方,吃的東西也要與人間不同,為了維持生命,只取那清凈水中的綠苔而食,或者取草根樹皮花果之類的東西聊以充饑。在吃東西的時候,有的學習鳥類的生活用兩足挾食物進口,有的如蟒蛇食風相同,絕對不準許用木石舂成的食物。我們把乞來的好食轉施給人,自己只吃一點殘余的食物維持生命。我們修苦行的道者,有的從朝至暮在頭上澆灌著涼水,有的二六時中捧冰而立,有的成天的睡在火旁,讓身體熏得通紅,有的像魚一樣的終日游在水中生活,我們禮贊滔滔的流水,拜禱光明的日月...,修習這種種苦行,不久的未來,就能招致安樂的結果!
  聰明的太子,從苦行長老的口中,知道有這種種不同的苦行,他把這些話放在心中思惟以后,就對這一群苦行的修道者說道:
  “這絕不是離苦得樂的真實覺道,即使如你們所說,修習這些苦行,也只能僅僅乎得到生天的希望,這是很可悲哀的事!為甚么呢?因為天界還是不能解脫生死輪回!像你們這樣精勤的苦行,而只希望求得這么小小的結果,這實在沒有遠離恩愛和舍棄世間的必要,這是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求得的。求生天界,僅僅能免除人間界的苦,可是,眼看著又招來更大的痛苦的束縛!
  “把現在的這個身體受苦,希望求得死后身體的快樂,這是增長五欲的因,與解脫生死痛苦一點關系也沒有,其最后還是免不了以苦招苦!
  “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人,他們心里雖然常常畏懼死,而希望求生,可是,結果他們還是免不了要死。同時每一個人都是厭惡痛苦,而祈求快樂,但他們最后還是沉緬于苦海之中。
  “厭離這世間上的欲樂,而用種種的苦行預想將來天上的欲樂,這都是苦樂的執著,用這樣的心來學道,是卑而不足道的。你們不懈的努力精進修行,雖然是可尊可貴,但如沒有智慧,那也不能走上解脫大道。把苦與樂這兩個東西能夠永久的舍去,這才是真理的世界。
  “假若說苦行是合理的,安樂行是不合理的,苦行的結果能得到生天的快樂,那么,修的苦行是法的因,而希望得到非法的樂果,這豈不是很矛盾嗎?
  “身體上所有的動作,都是由心意生出的力量,假若離開心意,這身體就等于枯木一樣。所以無論是智是迷,都是以心意為主的。修習苦行,反而使心惱亂;希求快樂,心便會偏著于情。無論是苦是樂,這都不是成就大道的方法。
  “照你們剛才講的苦行,若以樹葉花果食了就可以求得福樂,那么貧人和禽獸,他們有的也都以樹葉花果為生,他們的未來,能不能得到第一等的福樂呢?再說,終日游泳在水中,這就是最妥善的修行,那么水生動物的魚蟲之類,他們即是第一等的大修行者了!
  太子舉出很多的例子,向這些苦行者開導苦行不是究竟的修行之道,不覺已說到黃昏日暮。太子此刻見到很多事火的苦行者,有的從火里攢來攢去,有的跪在火旁向火吹噓,有的用酥油在火上澆灑,有的舉聲咒愿,太子看了這些苦行,只覺得除給身體受苦以外,絕對不能到達真理的領域,因此,他決心要告辭苦行林而去。
  這時,很多的苦行者,都用誠懇的贊詞來挽留太子,要求他同住在苦行林:
  “你從非法的地方,很難得走來我們這滿是正法的苦行林,你現在又要立刻離開,我們不希望你再回到那非法的世界里去,請你留在這苦行林中,和我們共同的修這凈行!”
  很多年長的苦行者都走向前來,懇請太子要留住在苦行林中,他們都知道太子是一位不平凡的人物,但并不知道這是迦毗羅衛國凈飯大王的太子。說話時,他們蓬首垢面,身著草衣,積年累月的苦行,每個人都是疲乏不堪似的。他們都圍繞著太子,向太子請求道:
  “當我們初見到你來的時候,苦行林中頓時增加了歡喜與希望,你現在僅僅只逗留一日的時間,如果就要舍此他去,則此林將要成為最寂寞的世界。這一個苦行林,沒有一個大仙人不在這里修行,這里和雪山近鄰,說到增長人的苦行,沒有比這里更好的地方。因為這是一個美好吉祥的地方,一定要住你這樣祥瑞的人才好。如果你能不舍棄此林,肯讓我們和你同伴修行,則我們可以把你當為最高的長老侍奉,或者我們可以把你當帝釋天一樣的尊敬!
  這一群苦行者,雖然向太子表白這最真誠的慰留,但太子為了要達到真實第一義的信念,他是不會就這樣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向他們說:
  “你們有這么真實的心,對來賓是這樣厚待,我將永遠難以忘記。你們文雅的言詞,實在是叫人耐聽;如此的好心和美意,非常叫人歡喜與感謝。不過,我為了求真實的覺道,為了斷除一切諸有痛苦的根本,仍然是不能不離開你們。會合是歡樂的,別離是悲哀的,這是彼此都有相同的感覺,因為有會合的歡樂,所以就有別離的悲哀,這并不是誰的罪過,這是世間的真理!我現在要去別處,并不是不懂你們的盛情,實在因為你們所修的苦行,只是為了要得到生天的快樂,我看天上的快樂也不是究竟,不是常住,不久還要墮落到這世間上來。而我的希望,根本就是要脫離欲界、色界、無色界的虛妄的生活,所以,我們所求的是兩個世界,我們所要修的方法也將不同。老實說,你們所修的方法,一切都是前人所嘗過的糟粕,而我要重新尋找真實究竟的正法,所以我不能不告辭你們,也不能不告辭你們住的這個苦行林!”
  眾多的苦行者,圍繞在太子的身旁,聽到太子有那么高深遠大的理想,心中都生起大歡喜,對太子恭敬的心更加增強。
  這時,在太子身旁睡臥在塵土之中的一個鬈曲著發,披著樹皮的苦行者,向太子說道:
  “志愿堅固而又聰明的沙門!照你的理想看來,你一定能解脫生老病死的痛苦,你一定能出離三界,成為一個真實大道的導師。
  “祭祀天上的神,積有多年的苦行,這不過是為了求天上的快樂,你說得不錯,這還是有貪欲,并不能解脫。誰能向貪欲挑戰,誰能求得真的解脫,誰就是決定成等正覺的大丈夫!
  “這個苦行林,不是你應居住的處所,你趕快到頻陀山去,那個地方有一位大圣者名阿羅藍的修道者,你如果去的話,必定能聽到真實的大道。但是我看你的志向,或者那里也不能令你滿足,那時,你可以舍棄他去另求大道!”
  太子聽了這位苦行者的話,心中既感激又歡喜,他在苦行林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和那些苦行者一一辭行,太子就在這些苦行者嘆息聲中告別苦行林。

都城中的悲哀(1-4):
現在再說離開太子的車匿,他不斷的流著眼淚,心里充滿了絕望與悲哀,一邊走,一邊不住的嘆息道:
  “昨天夜里我跟隨太子一同出城,想不到今天只剩下我一個人回去!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牽著那匹疲乏的白馬,走了好多天,方才回到迦毗羅衛國的都城。
  白馬犍陟,一向是國中最有名的駿馬,日行千里都不會覺得疲倦。但是現在它因為見不到主人,所以沒精打彩地躑躅著,顯得十分疲乏和憔悴?诳实臅r候它不想喝水,饑餓的時候它不想吃草,跟隨在車匿的后面,不是悲嘶,就是流淚。
  迦毗羅衛國中,清冽的泉水像是干涸了,稠密的花果像是凋落了,大街小巷里居住的男女,道路上奔走的行人,往日流露在他們臉上的歡容都消逝了。整個迦毗羅衛國,已被罩上一重寂寞悲哀的氣氛。
  國中的居民,看到車匿牽著白馬,獨自的像具僵尸似地走進城來,大家一擁上前圍繞著他,探詢太子的去處,問他是否平安無事:
  “太子是國家的寶物,是我們生命的保障者,你盜竊國寶和危害到我們生命的安全,你把他藏匿到那里去了?”
  人民爭著詢問太子的去向,車匿壓抑著自己心里的悲哀,回答他們道:
  “我一直追隨在太子的身后,并不是我舍棄他,而是他舍棄我。太子不但舍棄我,而且也舍棄了世界。
  “諸位!太子現在已經除下寶石的王冠,脫去華美的服飾,剃落須發,穿上袈裟,出家做了沙門,頭也不回,一直走入苦行林中去了!
  人民聽到太子出家的消息,一個個都大為驚慌,哭哭啼啼的互相說道:
  “我們怎么辦才好呢?”
  太子離棄迦毗羅衛國,國中已經失去它的威德和光輝,陰森森的如同一座墳墓!
  正當國民在悲泣的時候,有人誤傳一個消息到王城里去,說是太子回來了。許多大臣聽到之后,發狂似地奔到城外來看,他們只見到車匿和白馬犍陟,卻不見太子的蹤影,他們也都驚慌不已,大家責備車匿不該放走太子,隨即把他拉進宮里見凈飯大王。
  車匿走進宮里,觸景生情,想到太子永遠不會回來,不覺仰天悲慟起來!
  白馬犍陟也發出一聲悲切的長嘶,宮中飼養的鳥獸,也都跟著鳴叫,那叫聲好像都在說:“太子!你回來吧!”
  后宮的宮女們,聽到馬嘶鳥鳴,又聽到太子沒有回宮的消息,她們都伏在地上悲呼痛哭,像失去慈母的孩子一樣傷心!
  自從太子離開王宮以后,她們都伸長著頸項,盼望太子早日回來。身上積了污垢,她們也都懶得去沐;衣服骯臟,也沒有心情去換洗;頭發散亂,也不想去整理,嬌容也多日不施脂粉了。為了太子,青春的色相,人格的尊嚴,都已經忘記了。此刻她們知道太子沒有回宮,怎不悲痛欲絕呢?
  王后摩訶波阇波提夫人,知道自己代姐姐撫養長大的太子,竟舍俗出家,不再回來,頃刻翻身倒地,把手足抓傷,滿面流著血淚,想到太子舍棄一切,進入苦行林去過沙門的生活,就不禁哀傷著自言自語的哭道:
  “我那世間稀有的王子,為甚么要到苦行林去修行呢?這世界太冷酷太無情了,為甚么要奪去我的孩子呢?他那柔軟的雙腳,怎么能在荊棘的林中行走呢?他那嬌弱的身體,又怎能耐得住在石頭上睡臥呢?他本是金枝玉葉似的身體,穿慣了溫暖的衣著,洗慣了香湯的沐浴,現在,餐風宿露,忍暑受寒,又怎么能經得起呢?他過去吃的都是珍肴美味,睡的都是舒適大床,聽的是悠揚悅耳的音樂,侍奉在身旁的都是嬌美的宮女,現在舍棄這些,在苦行林中的生活怎么能過呢?”
  夫人愛子心切,悲痛得幾乎要昏暈過去。
  另一個傷心的是耶輸陀羅妃,她見到車匿,忍不住就哭著責罵他道:
  “車匿!你把我所有的快樂奪去,你真是罪大惡極的人!你不要隱瞞我,你把他到底送到那里去了?起初,你和主人一同出去,現在你卻把他舍棄而獨自回來,你真是個不忠不義的人,你把太子誘惑出去,使他從此不再回來,免得你以后再為他辛勞是不是?現在你應該快活啊,為甚么還要假裝著哭泣呢?你奪去迦毗羅衛國的歡樂,這里已充滿了憂愁和苦惱。你不把我的丈夫尋找回來,我也不愿意再活下去。你沒有聽到宮中這許多哭泣的聲音嗎?你舍棄了太子,你的心怎么如此的狠毒!”
  耶輸陀羅妃哭著罵著,一轉身又看到車匿身后的白馬犍陟:
  “馬!你那忠義的心呢?你把我的丈夫載到那遙遠的地方,你就像一個強盜,搶去別人的珍寶。在以前,當你隨著主人上戰場的時候,刀戟弓箭,都不能使你畏懼,你對主人的忠心赤膽,沒有一個人不知道,F在又為甚么忽然變得這樣不忠義,把我們國家的至寶,我的丈夫搶走了呢?可惡的犍陟!你剛才進宮的時候,叫出一聲悲鳴,我丈夫騎著你離開王宮的時候,你為甚么一聲也不響呢?那時如果你高呼一聲,宮中的人自然都會驚醒,而阻止他不讓他出去,那么我就不會受到今天的痛苦了!”
  車匿聽罷耶輸陀羅妃哭訴的言語,就像一萬把利劍刺在心上,他合掌匍伏在地上回答她道:
  “公主!請你聽我的陳述:這不能責怪犍陟,也不能責怪我。我們沒有罪過,是真理使太子生起堅決出家的心念,我們只是遵奉他的命令。
  “我告訴你那一夜太子出城的情形,太子騎著白馬,像是有天神在催趕似的,坐騎不用鞭策,走得比飛還快。我也莫明其妙的緊緊跟隨在后面,馬腳和我的兩只腳,好像都不曾著地,出城的時候,城門自然的打開。那一夜,夜色光明得像白天一樣,四圍一點聲息也沒有,只有我們在凌空飛行。
  “公主!這不是人力所可以做得到的,一定是天神的力量!”
  耶輸陀羅聽到車匿報告當時的情形之后,心里也想這是天神接引太子出家學道,不能責怪車匿和白馬。但這樣想仍不能減少她的悲痛。車匿和白馬辭去以后,她自己還在夢囈似地自言自語道:
  “我失去了丈夫,等于失去了所有的快樂,他為求真理,竟把我舍棄。從今以后,誰又是我所可以依賴的人呢?這孤單寂寞的生活,又如何能打發過去呢?
  “過去很多圣人和修行的仙人,都是夫妻一同到山林里去修行,我的丈夫如果一心要去修道,我可以伴著他同去,他為甚么一定舍下我獨自出去呢?
  “古代的吠陀記載說,一切梵行和祭祀,都要夫婦同時奉行,這樣我們種下相同的因,才能同樣得到升天享樂的果報,但是現在我的丈夫卻不肯帶我同去,這又是為甚么呢?
  “難道他所要修的道和以前修道的人不一樣么?
  “難道他嫌我嫉妒,想要另外找一個不嫉妒的?或許嫌我的容貌丑陋,想另外找一個美麗的女子和他結伴修行?
  “我真是個苦命的人,被丈夫遺棄了!但是羅侯羅又有什么罪過呢?可憐他入世不久,就得不到父親的愛撫。
  “唉!我的丈夫實在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他外表倒是很慈和莊嚴,誰知他的心比鐵還要硬,比冰還要冷。他不可憐兒子的幼小,又不了解我愛他的心,他的心真和木石一樣!”
  年輕貌美的耶輸陀羅妃,正像一朵盛放著的蓮花,太子的出走,就像狂風暴雨摧殘了她,這不能怪她要萬分的悲痛!
  現在不談耶輸陀羅的悲痛,再說凈飯大王。自從愛子離宮以后,日夜不停的悲嘆愁苦,每天沐浴齋戒,祈禱上天,使太子早日回宮。這樣過了七八天,在他真可說是度日如年,F在聽到宮內到處是悲泣號哭的聲音,心中不覺大為驚恐,接著侍衛來報告說,大臣們拉著車匿和白馬,要求見大王,凈飯大王立刻傳令接見。
  車匿恐惶的向大王訴說太子出家的經過,凈飯大王聽了之后,立刻昏倒過去,好久才蘇醒過來,對著車匿罵道:
  “車匿!你怎么一個人回來呢?你雖然服務的功勞很大,但你是一個功不抵過、忘恩負義的奴才!你怎能把太子遺落在山林里,一個人回來呢?你趕快和犍陟送我到太子隱藏的山林里去,否則你就即刻去把太子追尋回來!失去太子,我像是患重病而垂死的人,這病除非太子回來,是無法能夠治好。如果他從此不回來,我只有以自殺來解除痛苦。我等待太子的回來,就像餓鬼在等待飲食!
  “車匿!你為甚么不告訴我愛子的住處呢?趕快告訴我!”
  凈飯大王悲痛的語言,深深的感動左右的大臣們,其中有兩位聰明的大臣,安慰他說道:
  “大王!請你不要傷心,傷心沒有用,只會有害你的貴體。過去很多的圣君,他們棄國出家,心上是一點痛苦沒有,太子現在為了學道去出家,他的心里一定也很平安,不會憂傷悲苦。大王!請你回想阿私陀仙當年的預言,可知這件事是無法挽回的了?墒!大王!我們不能眼看你整天在悲痛,我們此時立刻出發到太子那里去,一定要想盡方法勸他回來,請相信我們的忠誠,不要徒自憂急!”
  凈飯大王聽這二位大臣的話,轉悲為喜的說道:
  “好!好!你們趕快去!我的心早已飛到太子那里去了!”
  這兩位大臣奉命之后,即刻準備出發。

王師追至苦行林(1-5):
凈飯大王正在悲痛而又沒有辦法的時候,聽到兩位大臣自告奮勇,愿意去把太子追回來,心里才稍稍感到安慰,他選派不少王族中的子弟,另外派遣一隊勇猛的兵士,跟隨那兩位大臣,浩浩蕩蕩的向著苦行林進發。
  兩位大臣率領著王師,終于到達苦行林,他們走到那些遠離塵俗的苦行修士隱居的山窟,修士們迎上前來,施禮問訊,兩位大臣就向他們探問太子的住處道:
  “請問諸位大仙!我們是甘蔗王的后裔,迦毗羅衛國凈飯大王的臣下,因為他的太子悉達多,為要解脫人生的苦惱,竟舍棄國家出走,不知道太子曾到過這里沒有?我們是奉大王的旨意,前來尋訪他的!
  苦行修士們回答道:
  “你們說的那個人確曾來過這里,看他那稀有的相貌,一定就是你們的太子。但是他看到我們修行之后,說這是徒然在生死海里漂浮的方法,他所要求的乃是不生不滅的方法,是真正解脫的大道。所以他就離開這里,又往阿羅藍仙人那里去了!
  二位大臣從苦行修士的回答里,知道太子確實的去向,因為王命在身,也就顧不得來時長途跋涉的辛勞和疲倦,一刻也不多停留,馬上率領侍從和兵士繼續往阿羅藍仙人的道場行進。
  他們浩浩蕩蕩的行在路上,有一天,他們終于在途中追上了太子。那時他雖然已經除去華麗的服飾,可是面容的慈祥莊嚴,仍然像天空照耀的太陽一般,大臣和侍從及軍士們都下了馬,恭順的行禮,兩位大臣,一邊說話,一邊呈上了凈飯大王頒給的王命道:
  “聰明孝順的太子!自從你突然離開王宮以后,大王的心就像被一柄利刃刺傷,他已經悲痛到快要發狂。一天到晚,悲啼號哭,眼淚沒有干的時候。我們做臣下的人,實在沒有辦法勸慰他,除非你回去,否則他的悲痛是不會休止的,也許會奪去他的生命。
  “我們兩人奉命來宣讀他的旨意,請你留神聽著:‘悉達多!我了解你求道的愿望,這是出于你的真心,想尋求生死苦痛的解脫,你這善良仁慈的心念,我不但沒有疑惑,而且還十分嘉許?墒,即使是割斷恩愛,隱居出林里去修行的人,難道他對那朝夕悲切的父親都沒有一點關懷嗎?再說,孝順父母也是修行呀!假如你說你的目標是這廣大的世間,你要救度一切的人,可是你父親此刻正陷在極大的苦痛中,你為甚么不先設法救度你的父親呢?你毅然出家的舉動,就像憂患的洪水氾濫,沖沒我那心的堤防,它已經崩潰粉碎不可收拾了!
  ‘你出家修行,居住在人跡不到的深山叢林里,那里野獸毒蛇,狂風暴雨,雷電冰雹,這許多不是人所能忍受的災難,這一切無時無刻不在撕裂著我的心臟!
  ‘悉達多!如果你想到父王現在的心境,就應該趕緊回到王城來,繼續父王的王位,等你年老退休的時候,再去出家修行。假如你不遵從我的勸告,遺棄父親和母親,又怎能算是心地慈悲呢?怎能算是立志要去救度一切眾生和用你無比的慈悲心腸去蔭庇他們呢?
  ‘悉達多!真正的大法,并不一定要到深山叢林中去尋求才能得到。在城市或王宮中要找尋一個幽靜的地方,并不困難。真正的大道,無論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求得,如果光是剃去胡須和頭發,穿上袈裟,就算修行,我想那也未一定能得到真正的解脫。要在心里沒有任何值得逃避畏懼的東西,這才是真正能修行的人。
  ‘悉達多!你應該趕快回來,繼承王位,這樣你可以一面在地上作最高的主宰,一面在心上求無上的大法,這才是解脫,才是真正無礙的解脫!’
  “太子!上面這些話,是大王流著眼淚所頒的圣旨,他命令我們轉告你,這就是大王的敕命,父王的敕命是不能違背的。太子!請你遵從大王的敕命,同我們一起回去吧!大王所說的話,沒有一句沒有道理,你是應該遵從的。
  “我們更要報告太子,大王為你,此刻已經沉溺在憂愁的苦海里,快要滅頂,我們是無法援救,只有你是救生船上的船師,除你能把他從憂愁的大海里救出來以外,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人。
  “還有,你的姨母,她從小把你撫養長大,你還沒有盡孝養的責任。夫人此刻正像母牛失去幼犢,不但瘋狂的鬧著,并且哭著叫喊說:“悉達多!請你趕快回來,拯救我的生命吧!你現在正像一只離群的孤鳥,不知道已孤獨的飛到那里去了。你從未離開過王宮,也從來不曾缺乏過照顧,現在獨自一個人要住在荒野的山林里,受凍受餓,受風霜雨露的打擊,受毒蛇猛獸的侵害,像你金枝玉葉般的身體,怎能忍受得了那樣的苦楚呢?如果你遭受到甚么災難,又有誰來告訴我呢?孩子!如果你再不趕快回來,我是永遠不會安心,而且也對不住我那姐姐,你那去世的母親!
  “太子!王城中自從你出走之后,已到處是嘆息和哭泣,唯有等你回去,才能恢復平靜!
  太子從這兩位大臣的口中,知道父王和姨母的悲傷,他端坐得很莊嚴,并且一絲不亂的對兩位大臣回答道:
  “二位大臣!我也了解到父王心中過度的悲哀,但是,比這更怖畏的是生老病死的大患。為了解決這個刻不容緩的大問題,所以我不得不舍棄恩愛!
  “二位大臣!世間上的人,不論誰都是執著「現在’的,為什么呢?這就是厭死之情。因為人們眼看‘死’的來臨,所以不覺對‘生’生出留戀?墒,盡管你如何執著「生’,但‘死’畢竟誰都免不了。我知道了這個重大的問題,因此,我出家了,我要尋求一個解脫的方法。
  “我現在從你們的口中,知道父王的傷心,真是痛徹我的肝腸,但是,靜靜的息下來省察思維一下實相,這個現實,也不過是一瞬間相會的夢緣而已,無常最后還是會逼著我們分離。
  ‘二位大臣!你們如果徹底了解到這個道理,就懂得有情的命運本來是不同的,雖然是親如子,但對于憂患也是有不同的感覺。生是喜,滅是悲;會是樂,離是惱,這個‘生’不外是根本之苦,這個‘生’不外是從愚癡的迷惑而生。好像,有人從甲乙兩個地方走來,他們在中途暫時相會,但是,他們立刻又要各自往著各自的方向走去,F在辭別父王的膝下,本是很自然的理則,因為親族既然是暫時的會合,那就隨緣的任它去,這個道理就很明白的分出來。
  “假若,能夠完全了解到這都是暫時虛假和合之理,則世間上就沒有什么可憂悲的事。
  “所以,人如果能體會到這個道理,則明白離開暫時的親族,他一樣的有更多的親族;暫時的親族不能離,想得到未來的親族也不可能。因為會合分離,分離會合,這不過都是些連續的悲哀!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經過這分分段段的生死,在生死的路上來來去去,這不光是人類如此,一切山川草木也都是無常之相。生下來就做五欲的使役,假使不生,就可以不死,看起來,人好像是為死而生,為死而服勞役!
  “二位大臣!你們說,父王要我嗣位的敕命是不能違的,但法性也是不能違的!父王有慈愛的敕命,但這好像是醫師看病人,不了解病情,不是對癥下藥,這個藥我也是不能服!
  “所以,二位大臣!我不要那些愚昧的名譽高位,被放逸愛僧所囚,因為那樣要終身畏怖死神的到來,身心時刻都充滿思慮憂患的苦惱,現在若是隨順世俗的習慣,眾人的心理,則就和真理相違,這絕不是智者所為。譬如人的身體雖然好似七寶的宮殿,但那里常常有著無常之火在熾盛的燃燒,口里雖然吃著百味的佳肴,但其中卻藏滿五欲的毒藥,這樣的寶殿與佳肴靠得住嗎?
  “清凈的蓮池中有很多的毒蟲在噴散著毒氣;威勢的高名,都是用別人的痛苦建筑起來;這一切都如即將要遭災難的住宅,聰明的人一刻也不愿在里面停留。所以,往昔的圣君,每見到國家的危難和人民痛苦的時候,他就厭惡世間,憐愍世間而去修行,希望能從根本來改造世間。由此可知,為王治國安民之苦,實在不如修行之樂。
  “照這些道理看來,寧可以同禽獸一同在山林中為伍,也不能片刻居住在王者的宮中。好啦!我愿意同黑蜿共居在一個洞穴里,也不能回去接受不安的王位。從五欲的生活中解放出來,去過清凈的山林生活,這才是順真理的生活。假若現在和你們返國,放棄修行,再為愛執的生活馴伏,增我日夜的愁苦,這絕不是順合覺道的行為。緬懷往昔賢人圣者的事跡,他們都曾為了正法而舍俗出家,把名聞利養看得不在眼中,以金剛的信念,以百折不撓的勇氣,建立大丈夫的理想,所以才都脫去裝飾身體的寶衣而換上法衣去過山林的生活。
  “對這些先圣的所為,我怎么能再返國去過無慚無愧的生活呢?我對于修行而想過著天上福樂的生活都已否定,那人間劣等的愛染怎么能馴伏得了我呢?既然從貪欲、嗔恚、愚癡的生活中逃脫出來,我怎么再有勇氣回到那個殼巢里去呢?二位大臣!你們一度吐出來的食物,你有勇氣再把它吃入口中嗎?我的苦衷完全是這樣。
  “好比,我已經從焚燒得危險萬狀的火宅中用種種的方法逃奔出來,你叫我立刻又再進入那焚燒的房子里去,我怎么能那樣的愚昧呢?眼看到生老病死的憂患,我厭棄五欲的王宮,現在又再回去,進入那迷妄之家,這種愚癡,與往火宅里跑又有甚么不同呢?
  “你們說,回王宮也可以修行,我現在告訴你們,在迷妄與愚癡之中,尋求解脫之行,這絕不是相應的法理。解脫,是生在寂靜的地方!王者的生活,是疏動的而不是寂靜的,寂靜的世界是在王者的生活以外。動與靜是水火不能相容,這二者怎么能相應呢?
  “所以,如果決定希求解脫,則非離開王者的生活不可,假若有王者的權勢之欲,那就不能希求到解脫的妙境。一面做王,一面求解脫,這不合道理;既要出家,又要還俗,這也不合道理;既然不合道理,想要希求解脫的境界怎么能呢?二位大臣,我有決定的精神,尋求解脫正當的方法就是出家,我決定的心是再也不能動搖!”
  這二位大臣聽完太子這識見卓越的宏論,一字一句,都括盡因緣的至理,心中深深的佩服。但想到此來的王命,以及高齡大王的悲哀,和全國人民的憂愁,想不說也不能夠,只得又向太子說道:
  “對啦,太子!站在求道的立場,你的話都有理。但是,凡做一件事情,有在時候與不在時候的分別。你是聰明的人,你應該想想,你說這些話現在并不是時候。
  “你也知道,大王現在已經到風中殘燭的老年,你若不顧他對你的出走而悲痛,不生起一絲孝順之心,雖你希望學道,這也是非法的!你的聰明,還未能見到更深的理,你是見到原因,而沒有衡量結果,你不過是徒然的否定現在而已。世界上有人說有未來,有人說沒有未來,‘有’‘無’并沒有一定的標準,你為甚么一定要否定現在快樂的必要呢?如果真有后世和未來的話,甘心享受未來的果倒也罷了,假若沒有未來,‘無’,不就是解脫了嗎?即使如那些人說,未來是有的,但他們并沒有明示規定出一個求得的方法!
  “大地的性是堅的,火是熱的,水是濕的,風是飄動的,這些,都是現在和未來不會變動的,因為這就是物性的自然。既然如此,你今生享樂,未來還不也是享樂嗎?窮富苦樂也是不變的了!
  “一切物體有凈的分別,那個凈與不凈,都是從身體的本性而自然的生起,假若說是方便流轉的,那個全是愚癡!世界及世界上一切的東西,都是決定守著他本來的性質,愛與不愛,也是自性的使然。
  “現在你太子恐怖老病死的痛苦,一心想要求得解脫,如果說這是人為的,那簡直是開玩笑!水能夠消滅火,火能夠煮水到消散的程度,這個一方勝一方亡互相增壞是他們的自性,把這個調和起來,就能促成萬物的生存。好像人在胎內,起初是先有手足,然后再有各種身體的機構,等到精神知覺自性自然的調和合成而就能夠成人,這絕不是誰故意的造作,這是物性的自然所成。假如說另外能生出一種什么力量,那個力量也是可以滅的力量。仔細的想來,自己的力量實在是不能依賴的。為甚么要說用自己的力量可以啟開解脫的大道呢?一個人若能做到,一不違背祖宗之教,二要學習摩奴寶典,三要奉祀天神,如果不負這三者,這就名為解脫。古今圣賢所傳承下來的解脫之法,除這個以外,再求甚么其他的方法解脫,那不過枉然徒勞而不能得到甚么結果的了。
  “假使說到出家再回家,這也沒有甚么罪過,太子!你是知道的,過去庵婆梨王舍棄妻子眷屬,在苦行林中修行很長的時間,然后又再回國執政;羅摩王子去國在山林里修苦行,一聽到自己國家亂起來的時候,他又再下山施行王化;像這例子真多得不勝枚舉。從古以來,很多國王,一時入山修行學道,一時又返國教施善法王政,到后世的我們,皆稱他們為圣王,王是長夜明燈的光輝,是世間一時一刻所不能少的寶貝。
  “在這個時候,在這種情形之下,太子!請你趕快回國繼承王位吧!這絕不會有過失!”
  二位大臣舉出世間上種種道理,有頭有尾的,像滔滔不絕的流水,但是太子金剛的信念,一點沒有為他們的言詞所動搖,他很安祥慈和的答道:
  “對未來有無的猶豫不定,這是增長疑惑的心。若是說到未來的有無,這些細小的問題,與我沒有關系。在我覺得只要有清凈之智修行,自己必定能夠明白。
  “世間上黑白一切都有理,像這樣傳承學習,那是絕對不能達到真實義的。
  “我老實告訴你們,我對那些迂遠之論是不能夠滿足。圣賢決定自有他的真偽,我決定不要靠他們來建筑自己的信念!因為那如同盲人問道于盲人!
  “在黑黝黝的深夜之中,假若以盲人來導路,他說明道路前面將是怎樣情形,這是智者所絕不能相信的。說凈說不凈,世間上究竟甚么是凈,甚么是不凈,到今天仍然是個謎!如果說這個將是世間上所不許可的,我仍然愿意很艱苦的努力修學這清凈之行。
  “聽那些婆羅門所說,沒有一個能說出決定不變的真理。真實的話,在我現時就覺得以平等的心,就可以離開這些過患,智者不說過言和謊言的。至于說到庵婆梨王,羅摩王子等,他們當初舍國修行,后來終于返國又再沉沒于五欲的生活里,這實在是極卑劣的行為,那絕不是學習的正法。
  “我現在告訴你們關于我的決心,日月可以墮在地上,雪山的頂上可以成海,而我金剛的信念,到永劫都不變易!假若我要退墮道心,還不如把身子投入烈火里化為灰燼,我絕不會做出這反覆不定的事來!”
  太子說出求道的理由和志愿,二位大臣見太子如此堅決,沒有話可再回答,他倆和王師在如日月之相的太子前伏倒頂禮起來,他們計已窮盡,只得辭退而返,但又不敢疾速的歸去,徘徊在途中,真是萬分狼狽!他們深深為太子感動,恭敬佩服到五體投地,因此就在王師中選出憍如、陳舍婆誓、摩男跋提、十力迦葉、摩男俱利等五人,伴隨侍奉太子去學道。

頻婆娑羅王俗利勸誘(1-6):
既已舍棄國家,又和二位大臣告別的太子,渡過恒河的急流,經過靈鷲山,進入摩竭陀國的首都王舍城。
  王舍城中的人民,見到太子那高雅奇偉的相貌和風度,有的止足而觀,有的在后面跟隨,他們看到這稀世的大丈夫之相,心中都生起恭敬心。
  就在這個時候,摩竭陀國的國王頻婆娑羅王,正在宮殿的高處俯覽都市的景致,忽然看見很多市民在對著一位年輕的沙門恭敬禮拜,他隨時招來一名侍臣追問那是甚么原因。
  侍臣很恭敬的跪在王前,答道:
 “啟稟大王!傳說那一位沙門是釋種的苗裔,是迦毗羅衛國國王凈飯大王的太子,名叫悉達多,他具有世間稀有的尊相,過人的聰明,因為割愛辭親離國入山修行,現在經過我們的王舍城!
  頻婆娑羅王聽侍臣稟告以后,感到有說不出的驚喜,即刻命令侍臣跟隨追蹤悉達多,看他到那里去,住在那里,然后要回來一一報告。
  侍臣奉王的使命,跟在太子身后,留心注意的察看太子的一舉一動,等到他知道清楚以后,覺得已可以回去覆命,因此,趕快回來向王報告道:
  “大王!那位悉達多太子,他現在已舍棄了榮華,在過著乞食的生活。我看他穿著破舊的法衣,端然莊重的在巷里門前乞食,不選擇飯食的好惡,不生精粗的分別心,他用缽盛滿食物就徐徐的步向寂靜的森林。等他吃好以后,就用山間的清流漱口,然后端身正坐著修習禪定!
  頻婆娑羅王聽他的侍臣稟告以后,心下大喜,他對悉達多太子生起無比的好奇和敬仰,隨即命令侍從官預備馬車,他要親自去森林中參拜悉達多。
  不久頻婆娑羅王的馬車跑到太子坐禪的地方,看到太子嚴肅的相貌像湛然不動的潭水,他趕快下車走近悉達多,向他很恭敬的行禮。太子此時也打開瞑閉著的眼睛,向頻婆娑羅王答禮。頻婆娑羅王就在太子右側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向太子問訊以后,就很誠懇的說道:
  “有世間稀有威德相好的大沙門!我注意拜見你的尊容,我對你有分外的另一種情感,我知道你是一位高貴種族的苗裔,有聲名,有幸福,但我所不懂的,就是你為甚么要出家?
  “王者的光榮,就是國民的光榮;王者的家,要想歷代繁榮,必得要有聰慧能干的太子繼承,F在一般人都知道太子你是文武雙全有德有威的圣王子,但是,你在這樣年少的時候,就棄國出家,真令人發生很大的疑問。
  “你舍去世間最高貴的王位,脫離了歷史悠久的光榮種族,身上穿了壞色的袈裟,終日過著乞食的生活,這叫人真是難以理解。本來,天下都快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卻辛辛苦苦的求人受一餐之施,這究竟是甚么原因呢?請你能坦白的告訴我好嗎?
  “假若你以為你的父王老是在位,使你不能夠繼承,而心有不服,所以才要出家,如果我這種猜測并沒有錯的話,那么,好,我現在自愿把摩竭陀國割讓一半給你,請你也不必舍俗出家。假使你認為我半個國家還不夠,那你可以做我們這國家的大王,我做你的臣下也是衷心的愿意。
  “請你要明白這是從我心里發出的真實的話,一點都不虛偽,我的確為你的威容德性而深深的感動。不過,可能你不肯委屈受人的恩惠,那么,我可以供給你驍勇善戰的軍隊,優良的車馬,豐實的物質,你去占領一個別的國家,這也是我誠心誠意幫你的忙。凡是聰明的人,一定知道識時務者為俊杰,機會是難得再有,時間是難得再來。我想,一個人如果不獲得法、威、五欲的三大寶貝,那么,這個人的終身,也不過是徒然的勞苦罷了。
  “人若崇法而忘了威,人間對你將不會重視與恭敬;有威而無法,則又容易招引仇嫉與反抗。有法有威,而沒有五欲的歡樂,那到底還不能得到人生的情趣!
  “所以,具備法與威以及五欲,別人因羨慕你的五欲而才恭敬你,你的盛德才能流布宣揚,也才能實現你自己的主張。
  “你現在的生活,把威舍棄了,把五欲遠離了,只求一個渺渺茫茫的法,你不過是徒然使自己受苦罷了。我現在看到你如此希有的尊容,相信你一定是振霸人天的大人物!我講的都是至誠之言,我決不是用王者的權力來挽留你的。
  “我看到你出家的相好,心中不覺生起恭敬,我聽說你要去修學苦行,因此才感到非常的同情。你現在是過的行乞的生活,那么,我就以我的國土供養給你。
  “在少壯的時候,應該要享受五欲的快樂;在中年的時候,要儲蓄財寶;到了年老的時候才再去求法。若是年輕的時候求法,最后終不免要為情欲所壞的。因為在年輕的時候,有著很豐富的熱情,心輕易亂,終究是很難得到法。若是老時求法,就不會有這種現象發生。因為老年的時候,欲望、氣力,都已逐漸的衰弱,這才能自然生起隨順樂法的心。
  “希望你接受我的摯誠之言,像古代圣賢一樣,先作一度世間的圣王,然后舉辦一次祭祀大會,終究可以去到天上享受福樂!”
  悉達多太子聽后,對這位尊嚴與仁愛都兼備的大國之王的頻婆娑羅王,也很恭敬的回答道:
  “大王!假若有人在苦難之中,能忘記自己的痛苦而去救別人的苦難,那這個人一定是世界上的善知識。為了朋友毫不慳吝金錢名位,這才是用之不竭的寶庫;假若守著財寶高位,只圖為著自己,這一切終究還會亡失。
  “國,這種財,是難得的寶。你能歡喜的惠施給我,我很感謝你的厚意。我相信你這不是說的虛偽的話,而是真實的意思。不過,你所要給我的與我所要求的完全是背道而馳,我現在不能不向大王說出我的看法來求得你的了解。
  “我為了畏懼生老病死的痛苦,想要斷除此患而求得真的解脫,所以舍親戚離恩愛,出走王城而來出家,我那里還想再回到那個五欲的古巢里去呢?我現在不畏做毒蛇的餌食,不怕寒風吹僵我的身體,我唯怕被五欲所囚。
  “流轉的相,實在憂勞了我的心,我想到五欲的賊能劫奪人的功德法財,我的心就不覺戰栗起來。五欲好像幻化的人一樣,只能暫時的迷惑人的眼睛,其實它是欺詐虛偽不實的東西,它是求真理的一個最大的障礙。
  “天上的快樂尚且是招苦的因,何況人間這更短暫的五欲的歡樂呢?恣情縱欲,能增加人的憂執的念頭,最終他也不會有滿足的時候,好比正在風勢很盛中燃燒著熾烈的火,再多的薪投下去,也會感到不足。在世間上所有的過失之中,是再也沒有超過貪欲的,可是沉溺在其中的人并不覺可畏;因此,有智慧的人,才知道畏懼五欲。誰能夠畏懼五欲,誰就不會招到痛苦。
  “做王者已經領有四海,但他還有另外的希求,要更多的財寶,更多的美女,更想長生不老。貪欲像大海似的,終難有滿足的時候。
  “貪欲是不會滿足,把他的國家滅了,把他的身體亡了,他還是不要命的執著放逸的生活,古今不知有多少國王都是如此。
  “國王所領有的土地,也不是常住堅固的東西。從喧囂的王宮走向山林,披草衣,食花果,飲清流,默默無語,沒有名聞利養的苦行者,最后又回進貪欲染著的生活里去,他長年修積的功德,畢竟還是歸于泡沫,王位、愛樂、財色,無一不是修學正道的仇敵與冤家。人若貪求名位、愛樂、財色,終不免要招至苦果。智者知道這是苦中之苦,所以必定要滅除貪欲的心!
  “世間上一般的所謂善意,有時也不免有錯誤的時候。勸人執著不究竟的世俗之樂,容易使人流于放逸,反而害他將來要招受苦報。這樣的善意,聰明的人一定是不肯接受。
  “王位、財寶,在我看來,那些都好像借來的東西,假若一定要說是自己的話,我們只應該為這個人可憐,而不該羨慕他。追求貪欲,若是得到了,增長愛著的貪頭;若是失去了,更是煩惱不安;這一切都唯有使身體受苦。好比一個人手中執著火炬;這火炬已經漸漸燃到手掌,為什么還不把它舍棄,而執著在手中做什么呢?
  “可憐那些愚癡卑賤的人,被貪的毒燒著心,終身受著苦。安樂的心,一瞬的時候也不可得。貪欲好比毒蛇一樣,任何人也不能靠近。我已經離開它,你叫我再向它走近,我不是有心辜負大王的美意,因為那樣將使我恐怖戰栗不安!
  “尊貴的王位,廣闊的土地,在我看來就好似一塊臭而不可聞的臭肉,但一群鳥還要集在臭肉的四周爭奪競食,它們還以為這是珍饈美味。你說,大王!這怎么值得去貪求?雖然蒙你好意惠施給我,但我要來毫無用處。金銀財物種種珍寶,這一切所積聚的地方,最容易生起怨憎,人與人間的勾心斗角,國與國間的戰爭不寧,不就都是為這些嗎?經過市場屠殺的地方,心中自然就會感覺一陣惡心,貪嗔癡三毒的境界,有智慧的人怎能不避得遠遠呢?
  “被那些三毒所使役,就好似走進狂風大作的森林里,或坐船浮在白浪滔滔的大海上,這都是失敗多而安穩少。你若要爬到很高的樹上去采摘果實,因為你這過度的欲望反而會有墮死的危險。貪欲的境地也是如此,這些都是只能看而不能取的。
  “用種種的方法去求財,雖是為財而不怕一切辛苦,但聚集財寶還是非常困難,而散失的時候卻很容易。好像在做夢的時候,有這樣有那樣,但只要有一聲響動,你從夢中一旦醒來,一切就會散失精光!
  “貪欲好比火坑的口,那上面不過只有一層虛偽的蒙覆,你若以為可以平安的過去,但陷下去必定會燒死。我前時在苦行林中,見到許多的苦行者,他們為貪求天上的福樂,所以困縛著身體投入水火之中,或者坐在懸崖危險的地方修行。這是徒使身體受苦而沒有一點利益。
  “孫陶與缽孫陶,是阿修羅王的二位王子,當初二人非常友好,等到父王一死,為了爭奪王位財寶,互相殘殺鬩墻,結果雙雙共同亡身,這不都是因貪欲所致的嗎?貪欲的心,使人卑賤下劣墮落,使人像牛馬一樣做著使役而不覺到可恥!
  “麋鹿貪聽聲音而死,鳥為色情飛行而忘記了歸巢,魚兒貪餌而上鉤,世間上不知有多少眾生都為貪欲而已!
  “取食是為了充饑,喝水是為了除渴,穿衣是為了防寒,睡眠是為了彌補精神的不足,乘象馬是為了免除行走的疲勞,坐在凳子上是為了免去站立的辛苦;這一切,本來是為了息苦的,但因貪求執著,反而使身心不安?雌饋,用來資生的東西也不是自在之法!
  “大王!靜下心來仔細觀察一下世間,溫暖的衣服不一定是樂,到了夏天的時候反而很苦;夏天乘涼,喜愛月光清涼如水,但到嚴冬的時候反而感到凄寒。所以,從這里就可以看出世界上的地、水、火、風、色、香、味、觸的八法,決定不是不變的相,都是這樣不定的。至于這些,不管你是帝王或是奴隸,都無法變更它的。
  “王發命令,人民隨著王命去行,以為王是很尊很貴,這是很錯誤的。比如王發的令,使人民加重負擔,他們對王就會怨恨嗔厭。如果這樣看起來,王者的生活,又有甚么尊貴歡樂呢?為王的統領國土,這就算是歡樂,另一部分,為再求擴展領土,求獲福樂,還是徒使身體受苦,反過來說,不要貪求就好了!
  “有王位,耽于五欲的快樂之中;不做王,得到閑寂自在的歡樂;這歡樂沒有甚么不同,何必一定要很苦的希望王位呢?大王!請你不要再導我進入五欲的深淵,我要求的是清凈無我自在的天地,你對我的美情厚意,等我到達理想境地的時候,再加倍的感謝你。我,沒有恩愛的情感,我也不求天上的快樂,心中沒有甚么名利的欲求,更不會顧念到頭上區區的王冠。所以!我有這樣的理想,就要辜負你的盛情,違逆你的善意,大王!因為我剛剛離開毒蛇的口,怎么能又再進入那個危難的當中去呢?我已知道執炬的手會被燒,我怎么能不把火炬舍去呢?
  “為了免除被五欲捆縛的可恥,有眼睛的人為甚么要羨慕盲人?世間假若有富貴的人愿意貧賤,有智慧的人要學習愚人的行為,那我可以再回到我的國中去做王子。
  “但是,我不是這樣一個顛倒妄想的愚人!大王!因為我現在的希望是免除生老病死的痛苦,而來救度世人,所以我節身、乞食、舍欲念、離恩愛,過著現在這安靜自在的生活,免得未來墮入惡道,我就可以得到兩世的安樂,甚至于還會更永久。所以請你不要替我可憐,反過來你應該替你自己想一想,王者的心常為權勢名位所囚,一瞬都不能安樂,未來必定受很苦的果報。你是聰明德高的大王,你如此的厚情待我,所以我也用很好的心酬報你。
  “你勸我的是俗利,即使有了你所說的法、威權、五欲,只不過成為世間上的丈夫,但并沒有正義與真理。為甚么呢?因為貪欲很強,凡事不知足,而能滿足貪欲的物質卻是有限的。假若能沒有生老病死的憂患,那才可以叫做真正的大丈夫。
  “大王!你說‘老以后再出家’這句話你說得太天真了,為什么呢?我看到那些年老的人,氣力衰了,體力弱了,青年的偉志雄心都沒有了,死賊執著利劍一步一步跟著隨在身后,伺候時機,送你殘生,那里能聽你老時遂志出家呢?無常好像是一個獵夫,拿著老的弓,執著病的箭,在生死曠野的叫做眾生的鹿,必定是斷命無疑,那能聽你逃脫呢?
  “生滅的法,不分少長,不分老幼,沒有決定的年月,你說舉行祭神大會,祈福利,求延命,這都是愚癡罪惡的行為。不崇正法,祭神奉祀,殺害生靈而延我的命,這不是慈悲的行為。不應殺的殺來祭祀,傷了生類的命,而想求得自己后世的福樂,這絕不是祭祀之法,這是迷妄的作為!
  “三界有為的果報,絕不是我的所愿,所有諸趣流轉的法,如同飄動浮萍,絕不可依賴,我所以從很遠的地方而來,就是為求證真正的解脫之道!
  “我聽說阿羅藍仙人善說解脫之道,所以我將去訪問他,大王!你懇切至誠的話,我在心中誠摯的向你銘謝!祝福你國土安穩,善護人民,愿你仁德之光,像太陽一樣照遍一切黑暗,布正法于天下,就這樣好好的完你的天壽!”
  頻婆娑羅王聽了太子這些話,深敬其德,心生歡喜,合掌向悉達多拜謝道:
  “呵!世間希有的求道者!您現在的希望,我祈禱您早一點能夠獲得,到那時候,請你先來救度我吧!”
  太子也感到頻婆娑羅王不是一位平凡的大王,所以回答道:
  “必定的!大王!我一定能如你的心愿!”
  太子說后,即刻告辭,急急的尋路又往各處去云游參訪。
  頻婆娑羅王和他很多的臣下,合掌拜送太子去后,他們在回歸王舍城的途中都希望那正覺的日光早日再回來!

訪問阿羅藍仙人(1-7):
太子辭別頻婆娑羅王以后,披星戴月,忍饑受餓的又開始踏上他追求真理的征途。有一天,他到了一座寂靜的森林,森林中有一位阿羅藍大仙人在那里修行,太子記起苦行林中一位苦行者臨別時的介紹,他即刻就想走進森林往訪這位阿羅藍仙人。
  正在這時候,森林中走出很多仙人的弟子,他們像未卜先知似的,滿面微笑著來歡迎太子,并對太子的遠道而來的辛勞,致其誠摯的慰問。
  太子走進森林,阿羅藍仙人也迎面而來,他見到太子稀世的容貌,像饑渴的人飲到甘露的泉水,他舉起手來,向太子有禮貌的說道:
  “我在兩年以前,聽說你舍國出家的消息,就敬佩你是一位有思想、有志愿的超人,我知道你一定會到我這個森林中來,今天我能親自瞻仰到你這殊勝的相好,從內心之中,不覺涌起我歡喜之情!
  太子也很謙虛的答禮,然后和阿羅藍仙人并肩的走著。一位是美髯白發將近百歲的老年仙人,一位是年方二十多歲的青年太子,兩人并肩的行在崎嶇的森林中,后面跟隨著一大群人,這光景真是一幅絕美的畫面。
  太子跟阿羅藍仙人走到修行的地方,他們以賓主之禮坐下來以后,阿羅藍仙人就對太子說道:
  “你舍離恩愛的束縛,解脫情執的枷鎖,這都是你有著甚深的智慧所致,將來一定能免除不幸的果報。過去,明勝王年老的時候把王位讓給太子,自己跑去修行,這好比把頭上佩戴的瓔珞花鬘舍棄,這是為什么原因呢?因為他知道這是不久將要壞的東西。你現在能在年輕力壯的時候,拋棄王位,出家學道,若沒有甚深的智慧,絕對不會這樣做的。我仔細觀察你的為人,知道你學道的意志非常堅決,你的器量一定能容納真實的大法,乘著智慧的舟航,超越生死的大海!往日,每次有人要求到我這里游學,我一定先測驗審查他的能力,然后我以他所能接受而施教于他;可是,我現在知道你有堅固的志愿,不凡的智慧,我已決定一點都不隱瞞你,把我知道的完全說出來和你互相研究!
  太子聽阿羅藍大仙人的話后,內心感覺到非常的歡喜,他就很虛心的回答道:
  “阿羅藍大仙人!我現在聽到你說的話,知道你心中沒有一點憎愛的感情,有的是平等的觀念。我的心中也是一點成見沒有,愿意虛心接受你的指教!現在,我像行在長夜漫漫的路上,將獲得你燈光的照耀;我像迷失了前進的路途,將承蒙你賜給我的南針。我心中的歡喜和興奮是可以想像得知,F在,我心中有一個很大的疑惑,想將此問題提出來請教大仙人指示;這就是生老病死的大患,如何才能夠免除?”
  阿羅藍仙人聽了太子的發問以后,他就引出很多婆羅門的古典、名相,一一解釋給太子聽,并且說依著這些名相去修習梵行,再為人廣為宣說,就能得到解脫。太子聽了以后,又再問道:
  “那么,你說的這個解脫的地方,究竟叫做甚么世界呢?要修行到甚么時候,才能到達那解脫的世界呢?究竟是用甚么具體的方法來修習呢?像有關這些問題的要義,請大仙人再多多指教!”
  這位阿羅藍大仙人,是信奉數論派的權威,他聽太子又提出問題,即刻以數論派的典籍,用極其善巧的言辭,向太子敘說修行的大要及果報道:
  “如果要想斷除生老病死苦的根本,先要出家遠離世間的紛擾,布施他人,修學禪定。在寂靜的地方學習經論,對貪欲要生起恐怖的心;對世俗之樂,要作遠離之想。壓止一切的欲望,把心安住于無我的境界。除卻愛、邪惡、不善的行為,要喜好法樂,直到圓滿的時候,就能夠進入第一個覺悟的階段,那就是初禪天。
  “到達初禪天以后,再以精進勤求的心,依法去行,就能進入第二禪天。
  “由第二禪天,累積很多的功行,那執著愛樂的心情自然消除,那就可進到第三禪天。
  “更進一步,樂著的心完全沒有了,生活即能超然解脫,這就算到達了第四禪天。
  “到了這里,苦惱俱無,靜靜坐著進入解脫之門,這里的壽命很長,智慧增進,有種種的方法可以忘記色欲,忘記我執,思惟一切皆空,獲得無限的智慧,資助精神的靜寂修養。如能這樣,真正的解脫之光就能顯現,這里的境界,就名為非想非非想處。
  “你所問我的解脫之法就是這樣,假使要行真正的解脫之道,那就請你依我所說的深信不疑的去修學。古來很多聰明的修道者,都是依著這樣去修學,才能進入解脫的大道!
  太子靜聽阿羅藍仙人講完后,把他的話放在心中重復的思惟,最后說道:
  “阿羅藍仙人!從你廣闊的智慧之海中流露出微妙的道理,我聽了以后,明白一部份解脫的方法,沒有甚么懷疑?墒,請原諒我說話的率直,我想,你所說的不能認為是究竟的真理,不能算作無上的妙法,也不是究竟解脫的法門。假若,依你說的解脫的境界,對于‘我’是有呢?還是無呢?假若說沒有我,那境界即不能名為非想非非想處;假若說有我,那個我,有知覺呢?還是無知覺呢?若說是沒有知覺,那么‘我’同木石又有甚么不同呢?若說有知覺,則有所知覺的東西,難免不為境界染著和束縛,終究不能到達究竟解脫的境界,也就不能證得我所要求的真正涅槃的解脫之法。如你所說的,去除粗顯的染污煩惱是對的,但還不能完全掃蕩云霧見到真如明月的全貌!
  阿羅藍仙人給太子這樣一說,一面感到慚愧,一面又深深佩服太子的見解,而太子渴望著早日證得究竟的解脫,當然對于阿羅藍仙人所說的不會感到滿足,因此,住了不久,就辭別阿羅藍仙人,又往別處去尋道修學。有一天,他訪問到郁陀仙人的地方來。
  但是郁陀仙人也是數論派的學者,和阿羅藍仙人,沒有分別,一個是五十步,一個是一百步。
  太子為了追求甚深微妙的真理,感到全印度都沒有一個可以師事的人。所以他覺得除了自己修持覺悟外,再去東跑西奔的只是浪費時間和精神。因此,他又告別郁陀仙人,在各方云游不久,最后進入尼連禪河的東岸,登上缽羅笈菩提山,可是覺得這里也不是一個寂靜的地方,因此,渡過尼連禪河,想去伽耶山的苦行林修道。

伽耶山太子修行(1-8):
太子各方尋師訪道,光陰茌苒,不覺度過五、六年之久的歲月。
  各方尋師訪道的結果,雖未能如愿,但太子并未感覺到失望,他更加強立定堅固的志愿,他感覺到自己的使命重大,所以才不容易達到目的。
  別人能夠做的事情,讓別人去做;別人所不能做的事情,自己才更應該去做,F在,自己所要求的真理,在別人那里不能如愿求到,唯有用自己的力量去完成。
  所以,太子就進入摩竭陀國伽耶山的附近,在優留毗羅西那尼村的苦行林中去修行。
  這里,面臨尼連禪河,河中終日流著不息的清流,兩岸是美麗的白沙,在河的北方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這是一個閑寂的天地,也是一個修行最好的地方。太子就決定以這里作為自己的道場,不成就自己的大愿,決定不離此他去。
  在以前凈飯大王派王師追趕太子的時候,留下憍陳如等五人隨侍太子,但太子當初跋涉在途中,各處參訪,早就和那五人分開,現在,太子進入尼連禪河邊的森林修行,憍陳如等聽到這個消息,都從各方趕來,和太子共同修習苦行,并供太子隨時使用。
  太子用種種的方法,想要渡越生死的大海,專心修持,正心誠意,廢寢忘食,修戒參禪,忍耐凡人所不能忍耐的嚴酷的苦行。
  太子所修的苦行,真不是普通的苦行,修行到后來,目陷鼻高,顴骨顯露,身形消瘦,面目全非。就是說他只剩下骨頭和皮也不算過份。有一個時候,太子每日只吃一點大象和猿猴供養的果品或一點豆類,或喝一些豆汁,甚至后來還到了日食一麻一麥的程度。吃得少,而能生存,真是一回不可思議的事。雖然太子修習種種的苦行,但想要斷煩惱妄想,超越生死的大海終不能夠。
  太子又再修學停止呼吸的苦行,冥口塞鼻,其結果只使他耳內發出轟轟的巨聲,眼前只覺有無數的星花撩亂,額上像有銳利的寶劍在刺戳,頭上像被皮鞭在抽打。
  除此以外,太子還修了種種無理的苦行,想以苦行來征服肉體,咬緊牙關,日復一日,天天如是。雖然太子有的是青年的熱情,勇猛的精神,除得了一點小小的效果以外,并未能達到他所希望的根本的覺悟。
  煩惱、妄想,不能斷滅;情欲、生死,不能解脫。在苦行時,好像克服煩惱,進入解脫境界到達成功的境地,可是,停止下來又不能如愿。
  侍候太子的憍陳如等五人,看到太子如此熱心求道,知道他有著金剛似的信念,所以都崇拜佩服到五體投地,把太子當天帝釋一般盡心的侍奉,謙讓卑下,隨侍身側,一刻不肯離去。
  在太子修學苦行的時候,凈飯大王是時時都掛念在心,及至聽到太子只剩下皮骨相連的消息,不覺眼淚滔滔的如雨點一般的流下。他立刻命令車匿拿了很多珍饈美味的食品前去送給太子;耶輸陀羅妃,摩訶波阇波提夫人,也囑咐車匿,無論如何請太子為了使父王安心,使一切愛他的人釋念,請他要吃完這些食品。
  耶輸陀羅妃,現在已對太子看破,把整個的愛,貫注在羅侯羅的身上。羅侯羅在母愛的撫育之下,漸漸的長大起來,可是耶輸陀羅卻天天都是過著寂寞的生活。有時,耶輸陀羅也思念起太子,回憶著往事,常常暗暗的偷灑著傷心的眼淚。命運好像注定要她過著這寂寞的生活,想要完全忘記又不能做到。表面上耶輸陀羅雖然過著靜靜的生活,但有時想到丈夫的苦行,而自己在王宮享樂,心中又有說不出的抱歉。她恨不能當面向太子訴說悶在心里的衷曲。
  再說車匿,奉了王命,還沒有出離王宮的時候,內心感到非常的難過,及至他走出宮殿,想到不久就可見到太子,他又歡喜高興起來。
  路上,車匿心急如焚,希望能立刻見到太子才好,等他到了尼連禪河畔,看見昔日相好圓滿的太子,今日變得皮骨相連,不覺驚怕恐怖起來!他平伏在靜坐的太子之前,說道:
  “太子!懷念你的車匿在此拜見!
  太子睜開閉著的眼睛:
  “!車匿!你來得很好,有甚么事嗎?”
  “奉大王的敕命,受摩訶波阇波提夫人和耶輸陀羅妃的囑托,送食品前來供養太子!
  車匿說后,把食品都搬出來。
  “這些東西我不要,你趕快拿回去!”太子威嚴而又慈和的命令著。
  “請你不要這么說,我就是特地送這些東西給你才來的!
  “車匿!我沒有用這些食物的必要,這些東西反而障礙我的修行,快點拿回去,不要再嚕嚕蘇蘇,不要再叫我重復的述說一次!
  車匿本想把太子離開王宮以后的國家情況,父王的懷念,摩訶波阇波提夫人及耶輸陀羅等一切人事情形報告太子,但都給太子制止。太子命令他火速回去,他無可奈何的含著滿眶的眼淚告辭而去。
  太子苦行的生活,一年二年,和往日一樣;三年四年,還沒有解脫;五年六年,太子沒有退卻一步;就是這樣,悠悠的時光,又度過六年苦行的歲月。
  時間雖然在無意義之中過去,但是,靜靜的,慢慢的,太子一天一天的走近解脫之門。
  是在苦行的第六年,太子感覺到心中漸漸的明白,這個時候,那種境界是不能形容得出。太子仔細思量的結果,知道苦了肉體反而是執著肉體。
  他想到,當初在跋伽仙人苦行林中,勸諫那些仙人,說明苦行的非法,自己雖然所修的苦行和他們不同,但自己畢竟也過六年苦行的生活。
  解脫的大事,不是用肉體受苦才能得到,而是要忘了肉體才能獲得;不能忘懷肉體,心就無法清凈;心不清凈,則一切污穢不能消除;污穢不能消除,那能走上解脫的大道?
  太子想起當初,居住在王宮之中,有一次在閰浮樹下靜思,所想的種種問題,此刻與那時的比較,并沒有絲毫的變異,并沒有一點進步!
  太子沉思著:‘修行的方法如果專門重視形式,而無關心理的清凈,這樣的修行,絕不會有很大的效果。我應該決定,為了使心地清凈,最好要努力超越一切,老是像現在這樣的苦行、斷食,絕不能達到我所要求的根本希望!
  太子這樣一想,以為有魔來誘惑著他,他又感到非常不安。但隨即又作如下的思惟:
  ‘我現在把肉體受苦看作是善,讓肉體安樂認為是惡,這已經是我思想上的習氣。為了求真實的覺道,執著苦行、斷食,這和跋伽仙人以及苦行林中那些苦行者,有甚么兩樣呢?’
  太子這樣一想,即刻從苦行的座位上站起,走下尼連禪河,讓長年清凈的流水,洗去身上的垢穢。但因太子的形體瘦弱,他竟疲乏無力的倒在尼連禪河邊,過了一會,太子手攀岸上垂下的樹枝方站起來,走不幾步,又癱倒在岸上。
  這時,河邊有一個名叫難陀波羅的牧女,在河畔的草原上放牧,她忽然看到一位瘦弱的青年沙門橫臥在河岸之旁,好像毫無氣力似的,她立時生起同情的心,手捧乳汁前來供養太子。
  太子接受牧女的一杯乳汁,其中的美味實在無法譬喻。飲后,五體通暢,身體各部的機構,都漸漸的恢復了氣力。
  憍陳如等五人,見到太子接受牧女的供養,大為驚奇,他們以為想不到那么勇猛精進學道的太子,見了一位婦人竟退失他的道心。他和那些中途墮落的修道者,又有甚么不同呢?他們想,太子到底是太子,意志畢竟是薄弱的。他們竟不忍再多看太子一眼。
  太子恢復了精神,很高興的向憍陳如等走來,這五人,見到太子好像是污穢的東西靠近身來,趕快躲避奔逃得遠遠。
  太子的眼中,不看他們五人,他獨自一個人離開森林,渡過尼連禪河,走到伽耶山的一座小山旁,見到一棵繁茂的菩提樹下,有一個金剛座,過去曾有很多求道者修定的痕跡,太子即在路邊拾了柔軟的草葉鋪在座上,一心正念的端坐,發誓曰:
  “我若不能了脫生死,到達正覺涅槃的希望,誓不起此座!”
  太子發誓后,心中非常歡喜,默然的思索解決生死的問題。下一頁